遥远的夏日-ag真人试玩平台
八月中旬的蝉鸣,让村子里寂静的深夜增添了一丝烦闷。昏暗的月光折射进地板上,门槛下蹦进来的几只蛐蛐儿还在意犹未尽地上蹿下跳。
许久没回老家转转,难免会择铺失眠,加上屋子里的湿热就更待不住了。索性搬出躺椅到了院中,龙头拧到最大洗把脸冲个脚,水乍凉还热。长舒一口气瘫倒在竹椅上,擎起手机翻阅着零碎,院子里的龙爪槐斑驳了夜光,屏幕也忽明忽暗的闪烁着。透彻的夜空容易让人涌起思绪,蛐蛐还在用演唱会来消磨这漫漫长夜,朦胧中我闭上眼仿佛回到了从前。
有一种夏,叫做儿时的夏。日头还没完全落去,村里人已经在田间挥汗如雨了,偶尔一阵热风卷起塘土,在田间的路上氤氲起一层金色的雾。蝉叫的热烈,柳树叶子被烤的打起卷来,就着风懒懒的摆动,像被农活累极的农妇柔软的腰肢。村外低洼处的涝池里,几头牛贪凉赖在泥塘,偶尔发出一声愉悦的“哞……”像极了现在的烟嗓歌手。远远的声音传进了村中,一群小孩便不安分的跟着模仿,拉着架子车的老汉忍不住咧起嘴来……
那时村里的房子多是老厦房,只有一台吊扇在头顶沙沙作响,女孩编制的风铃在堂风中叮当摇曳,一台黑白旋钮电视机播放着武打片,电视机主人家的老汉抽着旱烟,嘟嘟囔囔着要调频道看戏。我们模仿着电视里面的大侠,用木头削成剑,竹子绑个绳子弯成弓,一路上你追我赶打打闹闹。突然路上传来一声清脆:“卖冰棍咧……”伴随着叫卖声的肯定是一辆二八自行车驮着白色的木箱,瞬间就有三五小孩围在车子旁边,用缠着父母乞来的“分分洋、毛毛钱”换成了白纸包装的冰棍。大家吃着笑着,上下吸溜溜舔着怕冰化了,仿佛冰棍就是那个季节里最治愈的赏赐。
邻居的婶婶送了半麻袋花皮西瓜,家里还没添置冰箱,父亲就把瓜放在瓮里用凉水浸泡一个钟头再杀。一家老少围坐在一起一边谝着闲传,一边吃着瓜。“…你吃的像猪八戒啃西瓜皮…哈哈…”双手捧着一大块西瓜啃的小人儿,因为啃西瓜沾的满脸都是红壤总被大人们取笑,头顶昏暗的灯泡不时有一两个小蛾子翩翩飞舞,我学着大人拍打着圆鼓鼓的小肚皮,想不到真吃成了八戒。
天快黑透了,压轴好戏才刚登场。几个一般大小的朋儿相约打着手电去逮知了猴儿,这些小东西天快黑时便会从土洞里钻出爬到树上或者草窝上“金蝉脱壳”。“捕猎”大军已经尽数出动,探照的手电光线相互交织让村中好不热闹,趁着它攀爬的间隙挨个搜寻,总会有不错的收获。方圆十里的高手都会使出看家本事八仙过海各显神通,成绩的分水岭往往就是一个罐头瓶装的满不满。虽然不善攀爬,但是眼尖的我至少也能逮上一二十只。回家后母亲会将我逮的知了猴用盐水清洗后再泡一晚,次日早上油炸一番,全家便可尝到后背上全是“丝丝肉”的“硬菜”了,年少的我竟然也因此感觉到了满满的成就感。
是夜,大人们把竹席直接铺到院中纳凉就寝。我也裹着小毛巾被,学着大人的样子摇晃着蒲扇。但往往由于精力旺盛睡意全无,每每睡前都要学着武侠片中的样子在凉席上各种翻滚造作,大人们也任由小孩们丑态百出,只是嗔骂几句。不知不觉耳边闲谝的声音依旧,我却早早进入了梦想。那时候总是睡的饱饱的,早起醒来一翻身竟然满脸的竹格子印。
再后来,家人因为工作离开了老家,少有回来。断断续续从亲友那里听到,村里修了路,红砖瓦取代了低矮的土坯房,儿时的伙伴为谋生计已各奔前程……偶然归来,蝉声依旧,却也终究物是人非,难免伤感。起了风,槐树叶子沙拉作响,我听到房里孩子的梦呓,又不禁莞尔。那些远去的夏日记忆,烙印在心底的童年故事,待下一个夏天,也许就能讲给娃儿听了。(张晓东)